【李泽言】山海旧事·杻阳山04
04
那日她爬上李府墙外的高树，看他在院里石桌上写字。桌上放了一壶清茶，她不禁咂咂嘴，有点后悔那日忘了喝茶楼的茶，不知他的茶又是什么味道。
半晌她的腿麻了，想换个姿势，脚一滑差点摔下树。最后稳坐在树枝上，却震落了几片叶子，正有一片落在他头上。
见他没反应，她暗自庆幸没惊动他，却被他一句“还不下来帮我拂掉叶子”吓得真从树上摔下来。
被他接在怀里时她还惊魂未定，他皮笑肉不笑地对她道：“你还真听话，让你下来立马就下来了。”
她仍是一副怯怯的表情，颤颤地伸手拈起他头上的叶子，举到他眼前：“帮你拿下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他放下她，让她坐，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：“喝喝看，和那日你在茶楼喝的茶相比如何？”
她捧着茶杯啜了一口道：“你要听实话吗？”
他点头，却腹诽：若她认为自己的好茶还抵不过那小茶楼的劣等品，必是异兽与人的味觉差异太大。
她便实话实说：“那日我光顾着看你了，桌上的茶忘了喝。”
“……”
她突然一个激灵道：“你怎么知道那天我在茶楼！”
他捂住一只耳朵，皱眉道：“不要一惊一乍的。跟踪、送东西，我都知道。我还要问你，上次你送的那个奇形怪状的果子是什么东西？又酸又涩，伺机报复？”
她睁圆眼睛，有些疑惑：“又酸又涩？那是溪果，长在杻阳怪水边，现在正是果熟季节，我吃着甜甜的呀。”
她没说谎，鹿蜀都喜欢溪果。可他是人，必然口味不同。她有些丧气，垂头道：“抱歉，想来是那果子不合你胃口，下次我不带了，你别生气。”
他叹气，看来异兽与人的味觉差异确实相当之大。
如此，他就进入正题：“所以你此番折腾到底想做什么？补偿上次玉锦之过？相关事情我已解决，你无需赔偿。”
她摇头：“不是这个。”
“是关于悦悦？我以待客之道待她，她和魏谦也相处得甚好。你若想接她回去直接和她商量便是，我从未禁足她。”
她继续摇头：“也不是这个。”
“那是何故？”
她犹豫良久，他耐心等着。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：“悦悦想同魏谦在一起，我也……”
听到这儿他打断她，眼神冷了几分：“你也想和他在一起？因为他好说话？”
她急了：“不是啊，我是想同你在一起。”见他起身，她忙拉住他衣袖，“看到你我安心，看不到你我就想你，你欢喜我也欢喜，我希望你好。”
她说得直白又实在，给他的冲击确实不小。她未历人世、未经人事，对这方面不大有顾忌，一股脑地直言不讳。
李泽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。她欲抚上他的脸，虽被他拨开手却坚持问道：“你的脸怎么红了？”
他侧过头轻咳以掩饰不自然，换了话茬：“你打算如何同我在一起？”
说到这个她立马来了精神：“给你带好吃的，让你开心，让你健康。”
她的爱不复杂，表达很直接，没有金银财宝，只望他平安喜乐，只是此时她尚不知这样的感情叫做她爱他。有时李泽言都在想，她闯进自己心怀到底是误打误撞，还是天定此缘？或许真的缘分早已定下，他们曾彼此相救，日后要彼此相伴。
她一直以为这些日子自己没有被发现，可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，连中阳街上哪家栗子酥让她多看了两眼他都知道。只是他内心没来由的复杂，或是对人妖殊途的犹疑，或是对这份奇缘的真实性还带有质疑。
他可以用数十日的时间来决定一件事，也会用数千数万日的时间去坚定这件事。
如今，他坚定了。
再遇见她，很好。
他捏捏她的脸：“那我给你念诗，给你泡茶。”
赌书消得泼茶香，也很好。
她十分欢欣：“好呀！”